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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温火骑车到山顶,山顶有家饭店,外观设计很有七十年代的感觉,沉诚也带温火来过,这家老板妻子早逝,他就从市中心搬到了这里,养猫,养狗,每天看日出日落。

    老板看到温火时很惊讶,但顾不上惊讶,她身上还湿着,就赶紧把她迎进了门。

    温火坐在木凳子上,手里捧着老板给她灌得热水杯,看着老板端来一条烤鱼,热腾腾的白气在他们之间升起,他们的模样全都被遮住了。

    就好像没有人难过,也没有人因为妻子离世就变得沧桑。

    老板给她盛了碗米饭,也不说话。他不会安慰人,而且温火看起来也不要安慰。

    温火吃不下,最近她牙疼,胃口不太好,什么都不想吃,吃了也要吐掉,就呆呆地看着烤鱼盘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鱼汤和外边焦、里边葱白的鱼肉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老板吃了两口也吃不下了,给她热了一杯羊奶,放了糖。

    温火一闻到羊奶的味道,又反胃,跑到卫生间吐了。

    老板想给她男人打电话,但这一看就是吵架了,那他打过去,不是会辜负她的信任?毕竟她在难过的时候想到了来他这里。

    温火从卫生间出来时脸色很差,嘴唇都是白的。

    老板已经把羊奶处理掉了,鱼也端走了,还开了窗子透气,可她还是把头盔戴上了,隔绝味道。

    然后就是细碎的抽泣声。

    她在克制自己,外边雨也大,可老板就是听得很清楚。她在哭,她戴头盔就是要偷偷哭。他还是给她男人发了个消息。她看起来好难过,他承担不起这个责任。

    沉诚来的时候,温火还戴着头盔,肩膀小幅度地抽动,她身上湿透了,他心疼死了,把带来的大衣给她披上,蹲下来,没立刻摘她的头盔,而是低声问:“回家好吗?”

    温火肩膀抽得更厉害了。

    沉诚缓缓抱住她,不说话了,就抱着她。

    老板看这一幕,全是羡慕,他可再也抱不到他喜欢的女人了。

    沉诚一直等到温火情绪好一点,才把她打横抱起,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老板送他们到菜园子外,提醒了沉诚一句:“珍惜你可以抱到她的机会,你还有机会,有些人,已经没有了。”

    沉诚停顿了一下,没说话,走了。

    回家路上,温火坐在副驾驶,继续沉默,沉诚也不开口。外面雨很大,把车都下成了船,里边像是楚门的世界,已经演崩了,只能用无声来完成下面的剧情。

    到家,沉诚带温火洗澡,给她放水,亲手给她洗掉身上的雨水,还想洗掉她的难过,但有点难,它们附身在她的表皮,用冰冷的触觉来告诉他它们多顽固。

    他把她抱上床,从身后抱住她。

    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拒绝,以前他们吵架她都是很激烈的反抗,这一次她像极了上一次她离开时。

    沉诚抑制不住自己低落的情绪,他跟它们对抗了那么多年,它们似乎总是处于不败之地,强大到哪怕他现在还能够抱到温火,也仍然感到恐惧。

    这一夜,雨一直下,他们一直没睡,他们彼此都知道,但谁也没挑破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温火和沉诚冷战了,沉诚不问,温火不说,这段关系开始朝着散伙的方向发展。

    俩人瘦得很快,尤其是温火,她现在东西都不好好吃,吃多少吐多少,沉诚想了很多办法,厨师换了一波又一波,都没改善。

    金歌心思细腻,感觉到不对劲,隔叁差五到他们那儿去一趟,看看温火,跟她说话儿。

    温火状态太差了,好像又回到失眠治不好的那段时间,经常一个人在夜晚盯着天上看,要不就在高速、山道上骑车,只戴一个头盔。

    沉诚担心她,就开车跟在她车后。

    金歌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,就希望他们有什么话都说清楚,这样就算是不能在一起,注定要分开,也好过这样彼此折磨。

    沉诚不行,不能,做不到,他不能离开温火,温火也不能离开她,他可以就这样的,他愿意就在这样跟在她身后,他可以保护她……

    金歌没办法,不再劝了,陪他一起,保护她。

    程措给温火看病,温火也不要,见都不见,程措只能凭着沉诚的描述来判断,她可能是得了抑郁症,毕竟她近来确实太反常了。

    只有沉诚知道,她是压抑,难过,他们之间横着粟敌的死,可她却已经离不开他沉诚了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,半个月过去了,沉诚还在找厨师,聘用金已经高过米其林叁星主厨。

    厨师自信满满地做了一顿爽口晚餐,温火只看了一眼就到卫生间吐了。

    沉诚半个月都没大声说话,就怕让温火方反感,可这一顿饭都做不到让她满意,他生气了,他发了脾气,厨师被吓到了。

    秘书近来被沉诚的医生告诉了他的病情,他很能理解沉诚为什么会这样,但也有在送厨师离开时给人家道歉。

    不是他做得不好,是沉诚生病了,他现在的情绪脆弱得像张纸。

    厨师愣住,一下子体谅了,连着叹气:“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难处,他们夫妻看起来好痛苦。”

    秘书听到这话,也没忍住,湿了眼眶。

    他跟沉诚那么多年,才知道他的病情,他一个人抗了那么久,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?

    房间里,沉诚摁了摁心口,平和地呼吸,确定自己可以好好说话了,才走向卫生间,走到温火跟前,蹲下来,去牵她的手。

    温火撑不住了,眼泪像雨,啪嗒啪嗒掉在马桶里。

    沉诚搂住她肩膀,叫她的名字:“火火。”

    温火真的撑不住了,转过身来,把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出来:“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?”

    沉诚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