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4.出来的时候，阿姨看了看她。碧荷眨了眨眼。上车的时候，阿姨又看了看她。碧荷又眨了眨眼。车上的空调打开了，冷气徐徐，车子滑动的时候，碧荷看向了停车场。里面宝马别克宾利，不知道哪辆才是林致远开过来的。“碧荷啊。”吃完饭该午休的，阿姨提议就在竹林那边找个酒店，小吴带着手套顺着导航在开车，连月姐坐在前面闭着眼睡觉，阿姨的声音在旁边响起，“致远这个人还不错吧？”阿姨发现林致远了？碧荷眨了眨眼，看着阿姨笑了笑。“他挺好的。”她说。“我们女人呢，别人请吃饭买单都没有什么，”阿姨语重心长，“不过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，要自己考虑清楚。”“嗯。”碧荷点头。“唉，我那两个儿子，”阿姨突然又叹气，话题一下子扯远了，“一天天木呆呆的，也不知道请人吃个饭买个单。”……这两个人，别人请他们吃饭也要看他们赏不赏脸吧？碧荷表示这话很难接。午休，散步。林致远现在就在天市。这个认知就在心里，让人似乎都放松了几分。四点钟的时候几个女人从歇脚的旅店出来，按着老板的提示顺着竹林的小道走了一段，到了湖边一个小小的商业街。原来天市的竹林附近除了有烤乳猪，还有当地的文化特色——样板戏。可能是天气还热，阿姨兴致勃勃的走进茶楼的时候，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客人，老板坐在一旁，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扇子。“上茶。”阿姨笑。菜单递了过来，雪峰280，毛尖280，雨前龙井也是280。四个人点了四壶茶，阿姨又问，“你们的戏呢？什么时候开始演？”“下午六点。”“可是我现在就想看呢。”阿姨看着老板笑。大概没见过这么说话的客人，老板看了看她，张了张嘴，又看了看另外三个人。口罩带着太热，连月姐已经改用薄纱遮着脸，只露出了一双盈盈的秋水。“现在也可以演，那就给你们算包场，”可能本来是准备拒绝的，老板却鬼使神差的咽了下去，态度良好，“包场半个小时要2000，而且现在演员不齐，只能唱智取威武山。”“智取威武山好啊，我爱看。”阿姨笑，“那就唱这个。”老板看了看几个女人，走开之后，又打了几个电话。茶泡上来的时候，演员和音乐也就位了，大热天穿着厚棉袄的演员一上台，嗓子一亮，“你们到底是什么队伍，到深山老林来了？”“好！”这音色，直入脑门。台下就几桌客人，阿姨扭着身子大声喝彩，又使劲鼓掌。“老乡～我们是工农子弟兵，来到深山，要消灭反动派改地换天！”“好！”台上唱一句阿姨喊一句好，又想拿着手机拍。可惜两只手不够用，阿姨举着手机左右看看，最后递给了连月姐，“连月你来给我拍，我要发给你叔叔。”“好的。”“几十年闹革命南北转战，GCD，mao主～席～”“好！”解放了双手，阿姨一边鼓掌一边跟着唱，容光满面，眼里还有泪光。碧荷一边跟着鼓掌一边有些惊讶的看着她，今天才知道常驻米国的阿姨居然爱看样板戏，不只爱看还会唱，简直是神了。Andy叔叔知道吗？这事会不会过于玄妙？大概是有戏听，也可能是天气渐渐凉了，茶馆的人渐渐的多了起来。唱完好几段，阿姨还想加钱续场，老板问过了演员，却是说要休息一下，婉拒了。“唉。”出来的时候，阿姨遗憾的叹气。“有人很爱看这个的，”阿姨咂咂嘴，“可惜呐。”太阳落山了，暑气渐渐散开，游人出没。烤乳猪外酥里嫩，滋滋的滴着油光。拿着小刀割了一小块下来塞到嘴里，脂肪颗粒在嘴里爆炸开来，配合着冰镇的啤酒，让人幸福的想落泪。这种好东西，可惜林致远不在一起吃。摘下手套拿起手机，碧荷对着乳猪拍了几张照片，又给某个人发了一个定位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婆婆。婆婆肯定是不会和她一起吃烤乳猪的。就算是吃烤乳猪，婆婆也是吃酒店烤好切好了摆在盘子里规规矩矩的那种，哪里会吃这里这种现吃现烤原生态呢？不过林致远会陪她吃就够了。嗷。又是一口。一口啤酒下去，简直是太幸福了。连月坐在对面，脸上的纱巾也取下来了。女人带着手套，拿着小刀给阿姨一点点的切着。“连月你自己吃。”阿姨笑，“别老来伺候我。”“我在吃呢。”女人回答。碧荷看了一眼她，其实连月姐可能就吃了两三块。“下一站我们去那个达县，”拿着儿媳妇切好的肉放在嘴里，阿姨又笑，“再然后，我们去Z市歇一下脚。嗯连月你不要通知任何人说我要去，让我去微服私访！”“噗嗤。”碧荷喝着啤酒，差点没一口喷出来。啤酒的气息冲入了鼻腔，她放下杯子咳嗽了起来。“小心小心——”“几位美女，”旁边那桌的几个男士一直往这边张望，一个穿黑衣服的过来了，手里还端着一盘菜，“你们是来旅游的？”“蔚蓝乳业，账面资产虽然是只有三个亿。但是它的老厂房后面呢，还有一块六十六亩的地，现在是荒着的，”饭桌上觥筹交错，男人笑意盈盈的给主位的官员敬了酒，听见旁边的人说，“但是那个是工业用地。”“工业用地。”裤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，是有人又在给他发了信息，这一路可真的震动不停，男人眉目俊美，毫无所动，只是笑，“那只能用来建厂房了。”“拿来建厂房扩大经营，是可以的，”官员喝了酒，放下酒杯，面色严肃，“建员工宿舍也可以——但是建商品房，那是不行的。现在国有资产三条红线，严啊，不是以前的那个年代了。”“审批很严格——”“必须100%安置员工。”“我们在内蒙里，也已经租了两千公顷的地，租了二十年，”桌上有天盛的经理发话。其实这种洽谈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了，这种几亿的小投资也真的完全用不了华尔街太子爷亲自出面，太子爷出面的都是上百亿的项目。不过难得有机会亲近天颜，他只是笑，“我们还准备养上几千头牛，是真心实意的，准备打造绿色乳业品牌——”太子爷在旁边，已经摸出了手机，低头看着什么。然后脸色突然一变。经理看了过去，连带官员也看了过去。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，男人放下手机，又笑了起来。“抱歉，抱歉，”他站了起来，脸上挤出了笑来，又对刘经理招手，“一点小事。王经理，你出来一下。”“来来来刘处长我敬您——”都是老江湖了，很快又有其他的高管站了起来，拉回了气氛，“感谢您一直对这个项目的大力支持！”房间里的空气停滞了几秒，然后又重新充满了快活的空气。